Scape

后续就是结婚别问了,钥匙木老师吞了。

【弘杨联文】《一点》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

欢迎您搭乘HY国际航空公司航班。

由开封 @眠面 飞往成都的航班HY0049飞行距离是11832m,预计空中飞行时间是0.01s。

本次航班的乘务长Scape将协同机上49名乘务员竭诚为您提供及时周到的服务。




这次开点梗好多小姑娘点的我都很心动,为了尽量多写所以把好多梗都揉进去了,写出来一个四不像我服了/

细心的人会发现这篇文包含了以下点梗:双向暗恋/双向吃醋/校园篮球赛手腕写羊名字/破镜重圆/羊追黄火葬场/误会/高杨醉酒/

我真的尽力了千万别捶我,给点梗的姑娘们道歉,我果然不太会写命题作文,如果觉得能看的话可以来认领一下,谢谢大家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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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弘凡拖着行李箱用半个身子推开门,先跟站在门口的老人打了个招呼:“钟伯,今天是您在啊!”


老人笑眯眯地要去接他手里的箱子:“是啊,这周轮到我啦!”


黄子弘凡摘了墨镜,稍微退了一步避开老人的手:“我自己来...那几个呢?不出来接我?”


正说着,楼梯上一个身影侧坐在扶手上,微微伸开双手保持平衡,“唰啦”一下滑下来小跳了两步落地。


钟伯“哎哎”两声往那边走:“少爷你小心点儿,这地上刚拖过小心滑!”


方书剑跟黄子弘凡挤了挤眼睛,扶着钟伯的手往黄子跟前走:“说了不在家就不要叫少爷呀钟伯,感觉我像上个世纪的资本家。”


黄子弘凡把行李箱交给跟在他身后进来,搬着更多行李的门童,轻轻点头致谢。


“回来啦?这回不走了吧大学霸?”


方书剑上前来跟黄子弘凡拥抱了一下,青年的体温一如既往的高,抱他的时候手臂扣在他的肩上用力,让他觉得鲜活而全心全意。


黄子弘凡把下巴搁在方书剑的肩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肩膀下塌,倦鸟归巢一般闭了闭眼:“回来了,不走了。”


他,方书剑,张超和梁朋杰从小一起长大,用总裁小说里的话来讲,他们就是豪门世交,四个小孩儿从坐在草地上抠草皮开始,打打闹闹,为了抢一个小皮球互相啃脸这么长起来的,成年之后出来自立门户又觉得寂寞,四个人商量商量也就买了一栋房子,四个家里的管家轮流过来看顾他们,这周轮到方书剑家的老管家钟伯。


黄子弘凡在国外留学五年了,终于结束学业飞回家跟兄弟团聚,此刻难免有一点心潮澎湃,方书剑从上到下顺着他的背,钟伯站在一边笑得欣慰。


“那俩呢?”


黄子弘凡扔了包把自己扔进沙发里,刷了刷朋友圈里自己发的“回家”,评论里一溜国内朋友躁动着欢迎黄儿,约饭组局不亦乐乎。


“超鹅早上说有事来着,应该快回了,朋朋在楼上洗澡呢,刚游了泳起来。”


黄子弘凡撑了撑眼皮,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块菠萝:“哟吓得我,怎么了这是?都运动起来了——菠萝不错。”


黄子弘凡又捡了一块伸手塞进方书剑嘴巴里,后者头都没抬一张嘴接了。


年轻人干脆伸长了腿直接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嘴里嚼着水果,把抱枕抵在下巴上。


他好久没有这种全身都泡在温水里,无所事事也不记挂着事的感觉了,好像被一床软乎乎的棉被拥住,竟然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方书剑不知道是在回谁的微信,手指在键盘上飞,额前的一缕发丝垂下来,显出一丝懒散。


“好像是前几天他回家,他爸跟他说哪个表哥高血压住院了让他注意着点身体——我后来回忆了一下他那个表哥都四五十了吧高血压挺正常。”


黄子弘凡哼唧一下笑出声来,他翻了翻身。


正说着,楼上就连蹦带跳下来一个顶着毛巾的青年,他穿了一件开衫,领口还有点湿润的水迹。


“黄子到啦?”


男生走过来顺手揉了一把躺着的人的头发,弯腰选水果再拍拍他的腿让他给自己让个地儿,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黄子弘凡嫌弃地踹他的屁股:“你最近干嘛呢?我看你朋友圈卖表?”


梁朋杰撇了撇嘴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顺手把毛巾团成一团扔到旁边的椅子上:“你以为我愿意啊?我爹不知道搁哪儿听说宝玑TYPE线要停产转投,趁我没注意囤了十块,结果人家不仅没停产,上月不是还出了9887型号吗,这下惨了,戴也不愿意戴,升值也不会升了,我回家我爸都不敢看我眼睛,给我气的。”


黄子弘凡笑得蹬腿:“叔叔牛逼,奉献今日最大笑点。”


方书剑微信也回完了,向后一躺把黄子弘凡的脚压得死死的跟着笑:“那阵我都不敢去他们家怕看见叔叔笑出声来。”


钟伯从后厨出来,把椅背上的湿毛巾给收走,看见他们三个放着剩下两座沙发不坐非要挤在一起,便随口笑话他们:“你们哥儿几个是感情真好。”


三个人对视了一下互相嗤:“也没有那么好。”


“对,都装的。”


“扭头我就把梁朋杰那一屋子表给扔了。”


被点名的人一脸的求之不得:“你赶紧拿去扔,我卖表卖得在朋友圈都快混不下去了!”


钟伯知道他们闹,也不反驳,抬手看了看表对他们说:“老大快回来了吗?差不多可以开饭了,今天厨房给小黄做了水煮鱼。”


黄子弘凡来了一点精神:“超鹅这个东西怎么还不回来!”


正说着门就响了,张超推门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当即远远地比了一个手枪:“小黄子你刚回来,今天饶你一命。”


黄子弘凡笑嘻嘻地上去抱了一下张超,四个人在一楼的两个洗手池前打闹了一会儿,黄子弘凡把水甩在张超的脸上率先奔逃出去,在餐桌前故作乖巧地坐下来。


张超追出来,在钟伯面前不敢造次,咬着牙做了一个“锤爆你头”的手势,黄子弘凡摇头晃脑地冲他吐舌头。


“你忙什么呢到底,这几天早出晚归的?”


方书剑扒了扒米饭,嫌多,回头对钟伯皱起脸,老人家不为所动,给每个人的碗里都压得实实的。


“上次不是说过了吗,就那个俱乐部啊!”


张超搅了搅手边的菌菇汤,觉得烫又放下了。


梁朋杰闻言一脸的不忍卒读:“你怎么还没放弃那个拉皮条俱乐部?”


“放弃什么啊放弃,我跟你说,真的能搞,我都筹了十几个人了。”


方书剑笑他:“那是人家给你张少面子。”


“那管他呢,等我搞成一对大家就知道了嘛!”张超摆摆手。


张超他们家开酒店的,到他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开了小差,手底下好几个娱乐会所不说,现在还想办一个把各家的适婚年龄青年男女资料都握在手中的俱乐部。


被方书剑和梁朋杰称为拉皮条俱乐部。


“你们几个,去一个给我撑撑场子?就吃吃喝喝聊聊天有顺眼的就看两眼没有拉倒,怎么样?”


张超咬着筷子头眯眼,一脸的奸商样。


“我家最近有一批马要到!赛级的!我要去马场看着!”


方书剑连连摆手,埋下头扒了一口白饭进嘴里。


“我也不行我也不行,我爸跟你爸那个项目,你跑了我没跑掉你知道的!”


梁朋杰一边说一边冲着张超扔了个眼色,一旁吃饭吃得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黄子弘凡突然感觉周围安静了。


“怎么了?”


年纪最小的青年茫然地抬起头来,嘴角边沾了一点红油,坐在他旁边的张超伸出手怜悯地给他擦掉:“说哥有个趴你得给哥撑场面去。”


黄子弘凡抽了一张纸给张超:“哦,行啊,什么时候?”


方书剑和梁朋杰挤眉弄眼地不说话,张超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就明天下午,地址我一会儿发给你。”





黄子弘凡走进大厅的门时才感觉自己可能上了当,房间里一排摆满了食物酒水的长桌靠墙,旁边还有几台桌游桌,正中的几张方桌子铺了洁白的桌布,细细的花瓶里一只开得扎眼的红玫瑰。


他来得不算早,房间里已经有三两熟悉起来的男男女女结伴去玩桌游,小方桌前也有一对一聊天的组合。


黄子弘凡看到了好多眼熟的脸,他刚进门就有一个斜倚着桌游桌的青年抬了抬下巴跟他打招呼。


他消化了一下目前的场面,扯出一个营业微笑,瞄准了一个角落的无人小桌,一边落座一边掏出手机准备疯狂辱骂一波张超。


他刚刚打了几个字,小桌对面就坐下来一个人,女生化着精致的妆,浅色的短发,放在桌面上的手包是BV家的,黄子弘凡端详了她几眼,紧急在脑子里搜索这是哪家的千金。


“对我没印象吧?”


姑娘笑得挺爽朗,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我是林家的老大,我叫林溪。”


黄子弘凡伸手跟林家的大小姐握了一下:“你好你好,不好意思,我...”


“我知道,刚留学回来。”林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还不太习惯吧?”


黄子弘凡把手机收起来,耸了耸肩:“还行吧,交朋友也挺好的。”


林溪笑了一声,把发丝别到耳后去,露出闪亮亮的耳饰:“黄少说这是交朋友啊?”


黄子弘凡知道她什么意思,在心里把张超的名字写在了今日待办事项的最上头,但是面子上又不能拆张超的台,只好略显尴尬地笑了一下。


“不仅是交朋友,而且还能遇到老朋友。”


黄子弘凡头顶上的声音让他浑身一僵,一只手从他的身侧伸出来,紧接着手的主人也走了两步,从他的视线盲区里跨出来。


来人一身休闲西装,手腕上戴的表是积家,从黄子弘凡的角度看过去,青年的发尾安静又服帖,向他这个人一样,看似没有棱角。


林溪也站起来跟他握手:“杨哥怎么会来?”


男人轻轻松松地笑着转身,那张明艳又温润的脸落进黄子弘凡的眼底。


时间对他温柔,一丝一毫的印记都没有留下,反而像保护他的蛋壳,给他罩上了一层透亮而沉静的东西。


“好久不见,阿黄。”


高杨没有回答林溪的话,反而轻柔地跟黄子弘凡打招呼,语气像拂面的晚风,眼神里装着一片湖水。


林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哦,原来两位也是老朋友。”


黄子弘凡的手在衣兜里捏成拳头,他由下往上地直视着高杨,把他下巴上的沟壑,上挑的唇角,坠着光的鼻尖和缱绻得仿佛能滴出水的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


黄子弘凡高了,也舒展了,像一棵终于长成的参天大树,他的目光平静,把那些外露而生动的情绪都藏在探究之后,不肯给外人窥见,高杨觉得自己喉头发紧,他努力地笑了一下:“不,我们不是老朋友。”


高杨平平淡淡的口吻像小时候生病时来到床前的医生,假意安抚着你“不痛不痛”,目的却是趁你不注意把针头扎进你的身体。


“我们是旧情人。”


林溪来不及消化高杨口中的“旧情人”三个字,就看到黄子弘凡“哗啦”一声站起来,椅子被他推得差点翻倒,发出巨大的一声响。


青年眼里浮出一层似嘲似悲的颜色,他直直地看向高杨的眼睛,好像周围的世界对他来说还抵不过对方一个眨眼。


“我们是吗?”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踏着房间里众人的目光,也不管到底有多少人在私底下把这一幕编辑成文字扩散到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他只是没法在这儿呆下去,没法跟高杨呼吸同一片空气。


他们是旧情人吗?


不是的,只不过是一场无疾而终惨淡收场的青春闹剧主角而已。





黄子弘凡回家就进了房间,晚饭也没下来吃,张超在方书剑和梁朋杰一半谴责一半看好戏的眼神逼视下敲响了黄子弘凡的房门。


青年坐在房间的小阳台上,搬了一块地毯,盘腿坐下来开了一瓶红酒,张超进门的时候还听见他放了一盘黑胶,音乐像光一样把整个房间填满。


暮色四合,视线里所有东西都像是套上了一层颗粒感的滤镜,朦朦胧胧的,连天与地的轮廓也看不清晰了。


张超在他旁边坐下来,像老年人一样发出一声“哎哟哟”。


“你知道他会去吗?”


张超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有点尴尬又有点愧疚:“...他跟我说他想见你...我还以为...”


黄子弘凡把红酒杯递给他,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你这个智商能跟他玩儿吗?”


张超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但他不敢回嘴,略有些委屈地一口把杯子里的余酒喝掉。


黄子弘凡双手向后撑着,肩膀放松地窝成一个漂亮的弧度,他不再像少年时那样单薄,肩背的肌肉线条柔韧得恰到好处。


张超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表情,感觉事态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严重,他拐了一下黄子的腰:“哎,那他什么意思啊?”


黄子弘凡轻轻眨了一下眼,像洋娃娃的睫毛被拨动似的,没什么情绪:“我不知道,我这个智商也没法跟他玩。”


张超被噎住了,干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一点’事件你知道的吧?”


张超默默地点了头,也不知道黄子弘凡看到没有,青年的笑声像一缕在风里飘飘荡荡的蛛丝,颤巍巍地随时都会被刮断。


“你看,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高杨是黄子弘凡的学长,黄子弘凡高一的时候,高杨高二。


他们学校是本地的外国语学校,说白了就是私立贵族学校,走在路上一块砖掉下来就会砸死三两个大家族继承人的那种。


黄子弘凡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晚上闯进了高二年级举办假面舞会的宴会厅,身量还清瘦的男孩儿呆在门口,对这个奇妙得仿佛踏进了另一个世界的现场反应不及。


直到一个男生走过来,在他脸上扣了一个黑色羽毛的假面,男生的皮肤白的仿佛能反光,在刻意调暗的灯光下裹上了一层焦糖似的颜色。


黄子弘凡像个木桩一样任凭男生拉着柔软的带子圈上他的脑后,连褶皱都细心地理平,然后他微微弯腰直视着黄子弘凡的眼睛问他:“你想跳舞吗?”


男生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装,胸前别着一个荆棘造型的墨蓝色胸针,他的假面也是墨蓝色的,衬得他的眼睛深邃又透彻,黄子弘凡感觉自己像一尾扎进了海里的鱼,被宽广而温柔的水环绕。


少年也许是点了点头,因为他看到对方笑了起来,淡色的嘴唇像吻过雪,黄子弘凡的目光长久地停驻在那里,仿佛变成了一只在落雪清晨掉到雪地里的蠢麻雀。


他拖着男孩子的手踏进了人群中间,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引诱凡人献祭的坏巫师。


他看到那个呆头呆脑像闯进魔法森林的小鹿一样的男孩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惊讶又沉迷的眼神,手指紧张地张开好像想要抓住些什么。


高杨不由自主地朝他走过去,如果他需要抓住点什么,高杨想不到比他的手更好的东西。


他带着黄子弘凡,音响里刚好切了一首伦巴,男孩子像是回过了神,小声笑了一下说:“Bring me flowers。 ”


在节奏明快的调子里,黄子弘凡伸手揽住了陌生人的腰,高杨稍微愣了一下,就改了步伐跟上音乐,男孩子的眼睛里有不加掩饰的好奇,头顶的羽毛灯把光线筛得像金粉一样,落满他的发顶。


“高二的课余生活也太丰富了吧,我还是第一次参加一个假面舞会呢,哎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请我跳舞啊?”


高杨被恢复了精神喋喋不休的男孩儿搞得哭笑不得:“你不是参加,而是闯入——黄少,能安静跳完这支舞吗?”


黄子弘凡于是不说话了,他搂着的腰柔韧而细,也感觉到男生的呼吸带着浅浅的香水味落在他的皮肤上,男孩子后知后觉的想:这实在是一个应该安静感受的场合。


两个人转完最后一个圈,音乐还没落,但黄子弘凡忍不住拉着高杨的手跑出人群,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找到适合说话的地方,于是干脆推开了那扇门,从爱丽丝的兔子洞回到现实。


但是他带回了一个昳丽的礼物,男生的眼神像浸透了水的花瓣,湿淋淋沉甸甸的,黄子弘凡在这样的目光里诚惶诚恐,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乘着风,好像跌跌撞撞地逃到了校园的另一头,而他在这无声的纵容下,伸手摘下了男生的面具。


风停了一瞬间,黄子弘凡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刹骤然紧缩,然后又缓缓放松,血液像被泵压了一般重重地撞击脆弱的血管壁,几乎从身体伸出生出一种疼痛来。


高杨从那一刻开始在他身体里埋下了一颗疼痛的种子。


“你...你...”


一向能言善辩的男孩子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寒暄,他怕自己唐突,又怕过于生疏,像个傻瓜一样想看又不敢看,僵立当场。


“我叫高杨。”


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向黄家的小少爷伸出手,一直被他背在身后的手里,握着一支玫瑰:“黄子弘凡,久仰大名。”


黄子弘凡的目光在玫瑰和高杨的眼睛之间徘徊,他渴望又畏惧,像是接过女巫魔药的人鱼。


“Bring you flowers,你说的。”


他只是在念一首歌的名字,但他闭口不再解释,这样绅士的浪漫不需要解释。


男孩儿的手心滚烫,像养着一抹日光,被高杨亲手戴上去的面具没能遮住他满目的欣喜:“谢谢,叫我...”


“阿黄。”


对面的男生歪了歪头,笑得有一些俏皮:“叫你阿黄可以吗?”


可以,你叫我什么都可以。


黄子弘凡从手指尖开始发麻,他好像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制住了,躯壳荒芜,只剩下一颗澎湃的心脏。





除去相识的第一晚,高杨没再看见过黄子弘凡手足无措张口结舌的模样,即使在这样群狼环伺的环境里,他都是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一阶。


“高杨高杨高杨,下午我们篮球比赛你来看吗?”


他已经收到过很多这种信息,包括但不限于“排练”“辩论赛”“趣味运动会”“主持人大赛”。


男孩儿活跃在各个活动和比赛里,他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和才华,高杨还记得他在绕城马拉松的终点接到浑身湿淋淋的黄子弘凡,一双眼睛格外的黑,嘴唇泛着红,整个人俊得像是从神话故事里走出来,男孩儿颀长又矫健,连脚跟处浅浅的凹陷都散发着青涩的少年人的性感。


他毫不顾忌周围的欢呼和仰慕的眼神,从很远的地方开始,他就只看得见高杨一个人,他目不斜视地扎进高杨的怀抱,然后拉着他小跑了一阵。


刚刚结束长时间的运动,高杨扶着他在清理过的街道上慢慢走,周围都是散场的运动员和观众,志愿者在拾捡掉落的水瓶和垃圾,全世界都是喧闹的,无数人从他们身边擦肩,但黄子弘凡的耳膜里只有鼓噪的心跳,鼻尖是高杨身上晒过太阳的味道,这一切都让他有种踩在云朵上的不真实感,晕乎乎的,像是在做一场美梦。


高杨发觉他异常的沉默,偏过头去看他的眼睛:“怎么了,没拿第一不高兴啊?”


黄子弘凡摇摇头,想笑却又觉得疲倦,一点汗水从他的下颌线上滑落,痒痒的,像是有一群蚂蚁路过:“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高杨笑出了声,人群和他们逆向前行,两个相偕的人像是背对着全世界,缓慢但却坚定地前行。


“行,和你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这样的高杨是不会错过黄子弘凡任何一次活动的。


男孩儿在球场上热身,不时直起腰环顾一下,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张超从球场的另一端跑过来顺手把他的球摸走:“在那儿呢,人来了!”


黄子弘凡依言看过去,在自己队伍的篮筐下找到了高杨,他穿着校服衬衫,日头挺狠,西装外套被他搭在臂弯里。


球场的欢呼声都变成了炙烤他的热浪,而高杨的方向是山泉水,为他的世界破开一条宜人的通道。


他安安静静地笑着,不说话,但黄子弘凡的心一下子就定下来了。


随着球场中裁判员的一声哨响,球场中那个笑容像刺破云层的日出似的男孩子,把专注而灼热的眼神投注在他身上。高杨感觉自己是这淹没世界的目光里最后的幸存者,他跪下来祈求上苍,让洪水泛滥,直到淹没我。


黄子弘凡知道整个球场都在看他,但他不介意,少年人的胸腔里永远澎湃着热浪,他不吝啬把自己的情意展现给世界看。


男孩儿高高地举起手,像骑士举起他的剑,然后收回来,在腕间白色的护腕上吻了一下。


这个举动把整个观众席都点燃了,高杨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点火星,在爆炸中飘飘悠悠的升起来。


黄子弘凡挑起嘴角笑,跳起来接住传给他的球,转身躬下身子,跟在他身边打配合的张超忍不住唾他:“风骚!”


男孩儿三步上篮,小腿紧绷出一个细长的肌肉弧度,脚踝的骨骼鲜明,仿佛少年的锐意要挣脱束缚。


他落地摊手,在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声中对着张超耸肩,脸上的笑意欠揍,又那么明亮。


高杨在篮球队的休息室等到了他的冠军,男孩儿一见他就向他伸出手,于是高杨也正好一把捋下他的护腕。


少年小麦色的皮肤上用黑色水笔写了两个大字“高杨”,此刻被汗水濡湿变得边界模糊,连护腕内侧也粘上了一些痕迹。


高杨的心像泡在蜂蜜里,湿哒哒地淌出水来,他挑起眼角故作质问,黄子弘凡却不做解释。


他的爱意澎湃怒吼,根本不需要语言,高杨第一次在什么东西面前感到畏惧,畏惧却又心动。


“你是我的幸运之神。”


黄子弘凡的目光温和,褪去了球场上的攻击性,他只对高杨露出柔软的腹部,少年人并不急于得到什么回应,他满是自信和可爱的骄傲,当自己是刀枪不入的战神。


少年不乏勇气,为爱而战。





黄子弘凡在家呆了两天,朋友的电话一个一个进来,他不得不打理自己外出赴约。


富家子弟开趴也无非就是那些戏码,黄子弘凡从小到大熟稔得不得了也因此兴趣缺缺,最近也不是出海的季节,不然他倒是很想去游艇上晒太阳。


朋友使劲浑身解数想让黄子弘凡开心,此时伸手戳了戳趴在桌面上玩一块水晶骰子的青年。


“黄儿,下午博御马场有趟赛马,去看看吗?”


黄子弘凡撩了撩眼皮,青年的眼角开阔,三分慵懒三分倦,让他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松垮的性感,他对赛马没什么兴趣,但博御是方书剑家的马场,去看看也无妨。


青年直起腰来,随手打了个响指,整个包厢都看过来,黄子弘凡一手指着门:“博御,走着。”


他们刚到门口,马场的负责人就候着了,带着圆眼镜的中年人笑容得体,身后鱼贯而出的服务人员来接过他们一行人的车钥匙帮忙泊车。


“黄少好久没来了,少爷在跑马区呢,赛事还有一会儿才开始,您去看看他吗?”


黄子弘凡轻轻颔首,身后的朋友知道他跟另外三家少爷的关系不同,因此也知趣地不跟着讨嫌,负责人也另指了一个服务生带他们去马场,自己跟在黄子弘凡身边。


“方儿说最近来了一批赛级?”


负责人点头:“少爷亲自去谈的,来了有一个星期了,这次还不能拉出来赛,大概再过俩月黄少再来看。”


黄子弘凡也不是特别懂,都是听方书剑叭叭叭说的,也不班门弄斧,沉默着朝跑马区走过去。


马厩里空了些,黄子弘凡随意地看过去,负责人察言观色:“黄少要不要跑两步?您的骑装都好好收拾着。”


黄子弘凡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就被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断了,他微微眯着眼抬头去望,一匹黑色的大马在他面前踏步停下。


高杨从马上翻身下来,被骑装包裹的腿又长又直,线条流畅,漂亮得像艺术品,黄子弘凡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高杨戴着白手套,在马儿的脸上摸了摸,转头看向他,立刻就笑起来。马童过来把黑马牵走,高杨一边摘手套,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理松,一边朝他走过来。


随后而来的方书剑在背后夸张地做了一个“完蛋”的口型,也不上前来打扰他们,自己骑着马溜溜达达地回马厩去。


高杨把头盔也摘下来,偏头的时候下颌线精致非常,他随手扒了扒头发,不甚在意地甩头。


“阿黄。”


他叫了黄子弘凡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和黄子弘凡中间,寻找话题的向来不是他。


青年陌生又晦涩的目光扎得他生疼,高杨的手指曲了曲,想要伸手拖住黄子弘凡。


“我后来想起来了,林家的大小姐。”


黄子弘凡把手揣进兜里,目光越过高杨的肩头,落在绿草如茵的小山坡后,他像是真的在回忆,眉头浅浅地皱起来。


“林家的大小姐林溪,不就是当初要跟你订婚的那一位吗?”


高杨收紧了手指:“阿黄你听我说,当初是我不对,应该早一些跟家里说我们俩的事。我也是不知道订婚这件事情的,我比你还要知道得晚...”


黄子弘凡安安静静地听,等他话音渐落才继续开口:“跟家里说我们俩的事?不是只有‘一点’喜欢吗,有必要跟家里说吗?”


黄子弘凡从来不会对他这样刻薄,从前的他恨不得用全世界的棉花糖把高杨堆起来,让他像小王子一样坐拥甜蜜。


在高杨说出那句“一点喜欢”之前是这样的。


“我只是...开玩笑...”


但是玩笑的时机太不合适了,黄子弘凡从朋友的口中得到高杨即将订婚的消息,手机推送也一条一条地跳出来,他整个人都懵了。


高杨彼时正在另一个城市进行奥赛的闭关集训,他在集训基地外面见到了他的心上人。


黄子弘凡陪着高杨吃了一顿午饭,在漫天的柳絮中沉默得不像他,但高杨还沉浸在头脑风暴的余韵中,并没有及时感知到。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分别的时候拉着高杨的手问了他一句:“高杨啊,你喜欢我吗?”


这是他第一次问这句话,他一直以为自己和高杨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那层窗户纸根本时隐时现,不需要特别去捅破。


但他现在不确定了,这个陌生城市有着令人讨厌的空气,令人讨厌的口味,也有令人讨厌的,关住他心上人的集训基地。


黄子弘凡感觉自己要哭了,但他说自己是被柳絮扎到了眼睛。


高杨有些害羞,他像一只优雅而趾高气扬的波斯猫,在模模糊糊看不清黄子弘凡的眼睛时说:“嗯...一点喜欢吧。”


他等着黄子弘凡扑上来挠他的痒痒或者骂他是小骗子,但是都没有,黄子弘凡轻轻地“嗯”了一声,垂下眼睛,最后捏了一下他的手,还温柔地对他说:“你好好集训啊,注意身体。”


高杨有些疑惑,但是下午上课的时间要到了,他想着集训很快就结束,黄子弘凡会在他们的城市等他,到时候再好好问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但是他再也没有等到这个机会,没能问一句“你怎么了”,也没能说出真心话“我好喜欢你”。


黄子弘凡飞快地办好了签证和一系列手续,退学飞往大洋彼岸,一句话也没有给他留。


等他从无数个红色感叹号和张超方书剑梁朋杰的冷眼中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找不到黄子弘凡了。


关于那句“一点喜欢”,大概是被高杨的集训同学听见了,不知道怎么地就传到了他们的圈子里,张超和几个拿黄子弘凡当笑柄的男生打架还不许方书剑他们告诉黄子,梁朋杰冲到高杨的教室外面骂他是白眼狼,一边骂一边把自己气哭了。


青春的收场就像一幕滑稽戏,彼此都狼狈而千疮百孔,时光就像卡错了位置的齿轮,磕磕绊绊地把彼此又带到了身前。


黄子弘凡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想明白了,但是那种穿心的痛苦真实地留在他的记忆里,他不确定,也缺少了勇气。


“比赛要开始了,我先过去。”


高杨终于在黄子弘凡离开的前一分钟抓住了他的手臂,青年细白的手指扣在黄子弘凡的黑色外套上,像一把温柔的镣铐。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好喜欢你,阿黄,我所有的错误不过是不够坦诚,我现在学会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黄子弘凡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跟高杨的对话压迫着他的心脏,他浑身上下的细胞都被唤醒了那些美好的记忆,他们在暴雨里分享一把伞,在父母的宴会上悄悄地交换眼神,高杨的桌洞里总是会长出草莓牛奶,黄子弘凡下课后飞快地下楼就一定会看见等他的人。


好多好多的一定,都被击溃了。


黄子弘凡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空心的棉花抱枕,看上去完好无损,但内里支撑着他生命的勇气和一往无前,早就被侵蚀干净了。


“你不需要我的原谅,高杨,我们早就在青春期上头的懵懂里两清了,你给我的东西比一句‘一点’要重得多,我自己明白。”

高杨忍不住手指的颤抖,他像抓住一根稻草一样抓住黄子弘凡的手臂,嘴唇被他自己咬出深深的痕迹。


“可我不想和你两清。”


黄子弘凡怔了一下,他没想到高杨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以为那句“旧情人”不过是想解开心结从此真正地一拍两散,但是高杨说。


不想两清。


不只是他一个人念念不忘。


黄子弘凡闭了闭眼睛,觉得白日的阳光怎么会这么刺眼。


“我们赌一把,好不好阿黄?就赌一会儿的赛马,我如果赢了,老天就是在帮我,我们重新开始,如果我输了,我们就两清。”


高杨的心因为后半句话狠狠地跳动,光是说出这句话,他都感觉快要窒息了。


黄子弘凡已经听到了赛马场的喧闹声,他的心像是被放在了一个天平上,有一头缓缓地,但是不可逆转地落下去。


“好。”


黄子弘凡说,“赌一把。”





方书剑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个人下注,现金支票被草率地按在看台的栏杆上笔走龙蛇地签名。


服务生收了他们俩的支票,发给两人一人一块小木牌。


博御的赛马是整个片区规模最大最正规的比赛,对此有兴趣的,投机倒把的,什么人都能来体验一下。


今天的赛马一共有十六匹,黄子弘凡随手指了一匹白底花斑的,青年抱着胳膊看了一眼高杨,后者手扶着栏杆,认认真真地瞪大了眼睛,把十六匹马都看了个清楚明白。


黄子弘凡没看清他下了哪匹,他深深地呼吸着,以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


高杨抬起眼来笑着看他,一双眼睛直白又羞涩:“我好紧张,我觉得我要赢了。”


他好可爱,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么可爱。


黄子弘凡没说话,把头扭到一边,正好看到方书剑在对着他挤眉弄眼,于是跟高杨示意了一下,挤开重重人群朝方书剑走过去。


“咳咳。”马场老板故作神秘:“我看到高杨下的注了。”


方书剑指给黄子弘凡看,最边缘的跑道上,一匹不算太起眼的枣红色马。


“嗯?”黄子弘凡挑起眉梢。


“那是我亲手养的马,父母都是赛级,妈妈现在还在国家队服役。”


方书剑伸手比了个拇指,不知道是给他自己还是给高杨。


“......”黄子弘凡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轻松地笑起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方书剑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天认识似的从上到下地扫视着他。


“行啊小黄,学坏了。”


被点名的人抱着手肘笑,露出一对狡黠的虎牙。


方书剑的马一骑绝尘,带起的烟尘比汽车尾气还厉害,得意的主人脚踩在栏杆上把身子探出去,打了两个响亮的呼哨。


马场了闹翻了天,有人兴奋激动也有人懊恼得要跳楼,乱糟糟的背景里,高杨拨开人群向他走过来。


他的两颊微微泛着红,眼睛里的湖水荡漾,激动又兴奋得像个考了双百分讨奖励的小孩。


“我赢了!”


黄子弘凡按住自己的心脏,笑着回答他:“嗯,你赢了。”


高杨一时有些嗫喏,近乡情怯似的开不了口,只能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盯着失而复得的心上人。


黄子弘凡用一根手指顺着他的侧脸勾勒轮廓,高杨瘦了很多,下颌骨都显得锋利,黄子弘凡叹息了一声,由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两个人在人群里并肩,手掌相握,把那些沉默的误解,隔山隔海的思念和疲倦而不知止息想要靠近的心,都抓在掌心里。





黄子弘凡回家接近一周,终于被他爹逮住了要他参加一个招商晚宴,黄子家里做房地产,他们四个现在住的这一片就是他家开发的。


方书剑赖在黄子弘凡的床上帮他选衣服,懒洋洋地指了指那根铁灰色的领带。


“我说,你跟高杨不是和好了吗?怎么没见你出去约会?”


黄子弘凡把一套用防尘袋装好的西装扔到床上,衣架差点打到方书剑的脸,后者敏捷地闪开对着黄子弘凡怒目而视。


青年没看他,自顾自地伸手把T恤从头上揪下来,背脊上有浅浅的沟壑,像一条小河,微微弓着腰把衬衫套上身。


方书剑还是歪歪斜斜地栽在床里,没等到他回答,随手扯了个枕头去砸黄子。


“啧你好烦,你没事可做吗?”


方书剑感觉出一点的不对劲,他爬起来坐好:“你还别扭着呢?”


黄子弘凡烦躁地背过身去:“我不知道——”


方书剑老神在在地摇头:“明明喜欢还要作,我看你是不知道高杨有多抢手。”


黄子弘凡微微侧过脸,嘴角的弧度有点凉:“我不知道?”


虽然自己心里哪根筋没摆对,但当他在宴会上看见高杨的时候,还是有不可抑制的喜悦漫上心头。


高杨穿了一身浅色的西装,胸前的胸针是一个嵌着蓝宝石的轮盘。


高杨远远地看到黄子弘凡进来,感觉眼前一亮,他第一次看见他的男孩儿穿正装,气度天成,熠熠生辉。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黄子弘凡已经成为了引人注目而不自知的,英俊的男人。


高杨有些嫉妒上去跟他寒暄握手的世家千金,他被一群人围住一时脱身不得,只好一边微笑着跟搭讪的潜在客户聊上几句,一边努力地瞪着黄子弘凡的方向以期他能感受到自己要说的话。


黄子弘凡要笑出声了,但他假模假样地握着一位女士的手,笑容足够绅士优雅,眼神却越过对方的头顶,跟高杨隔着远远的距离对视。


金光灿烂的大厅里,两个人较劲似的,隔着觥筹交错和假意迎合,想要看清彼此眼中的神色。


黄子弘凡的耐心漏斗终于一点一点地流干净了,他跟周围的大佬们一一道歉,起身的动作完美得仿佛不是去找卫生间。


今晚的宴会来的除了大佬,还有大佬家里不算成器儿子。


黄子弘凡在隔间里站了一会儿,他没想上厕所,只是想找个地方静静耳朵,没想到不仅没静,还听得心头火起。


“高杨是吧?”


“啧真是挺好看,那眼睛简直绝了。”


“你看他喝了点儿酒那样儿,带劲。”


“家里做奢侈品的?他戴的那个胸针,前阵儿我家拍卖行卖出去的,千多万吧。”


黄子弘凡伸手按了一下抽水键,果然听见外面的声音骤然停了。


他推门出去,在洗手池前面摘了表慢慢悠悠地洗手。


身后的两张脸有点儿眼熟,但黄子弘凡一时想不起来这俩是谁,但他相信对方认出他来了,脸色有点儿绿。


青年仔仔细细地抽了两张纸擦干手,又把表带扣上。


“把这儿当夜总会哪?卫生间里也敢背后说人?”


见两人尴尬又畏惧地说不出话,黄子弘凡举起手机对着俩人的脸拍了一张发给梁朋杰。


对方很快就回过来:“刘家的老二,叫什么我忘了,另一个不认识。”


梁朋杰也不认识,那估计是跟着谁蹭进来的。


黄子弘凡面上平静,心里恨不得当场把俩人头塞进马桶里漱漱口。


“知道我是谁吗?”


黄少很少干这种仗势欺人的事儿,但偶尔干一次觉得还挺爽:“知道就成,别回头出了事还找不着主。”


黄子弘凡捏着手机像捏着一把枪,挨个在两个人脸上点了点,转身出去了,他想立刻找到高杨,看见他的脸。


高杨喝了一点酒,没到醉的程度,他靠在阳台的阴影里,看见黄子弘凡披着一身光向他走过来。


青年的脸色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更沉了,眼神晦暗不明。


喝了酒的高杨眼角飞着红,像三月桃花,眼睛里的湖水倒映着灯火,像满湖的星,他微微张开嘴露出一截粉红的舌尖,毫不顾忌冲着黄子弘凡倒过来。


说倒也不合适,他是捏着分寸,故意撞进黄子弘凡的胸膛的。


“碰瓷呢?”


黄子弘凡被他撞得没脾气,他伸手理了理他的发丝,露出一张艳丽又轻盈的脸。


“你都不来找我。”


“我这不是来了吗。”


黄子弘凡扶他站好,自己一手撑着栏杆让他有地方倚靠,微醺的高杨露出一点委屈的神色:“我不是说现在,我们不是重新开始了吗?你怎么不来找我。”


黄子弘凡心里那根别扭的筋被他彻底展平了,他不由自主地低头靠近怀里的热源,高杨的脸,几乎是贴着他的耳边说话。


“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不是你特别喜欢我吗?”


高杨愣了一下,明明想要仔细思考一下这个逻辑顺序,目光却被近在咫尺的唇吸引。


高杨像小动物试探它的食物一样抓着黄子弘凡的下巴嗅闻他,被抓住的人刚想偏开头,就被堵住了嘴。


高杨不知死活地去舔他的唇峰,磨蹭他的唇瓣,得不到回应还要扁嘴:“我特别喜欢你,那你亲亲我。”


黄子弘凡一时纠结住了,以后的家里到底要不要摆酒这件事。


大厅里的音乐隐隐约约的,像漂浮在湖面的雾气,黄子弘凡听了一耳朵,还没来得及反应,高杨先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嗯...bring me flowers!”


时间倒退,金碧辉煌的大厅变成略显狭窄拥挤的学校礼堂,阳台角落变成人群中央,不变的是相贴的两个人,两双沉溺不愿清醒的眼睛。


黄子弘凡拉着高杨的手搭上自己的肩,他明明没喝酒,却好像被高杨身上的酒意也熏醉了,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在无人的阳台跳一支似曾相识的舞,伴着轻快的音乐,夜晚的风,和不知名的植物香气。


高杨把头抵在黄子弘凡的肩上,鼻音闷闷的,像是在哭,他问:“阿黄,你喜欢我吗?”


黄子弘凡握住他的手,像过去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嗯...一点喜欢吧。”


高杨愣了一下,随即如释重负地抬起头来。


“没关系”,他笑,眼眶通红,笑容却特别甜。


“没关系,由我来特别喜欢你。”





——END


飞机已经降落在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地面温度520℃, 感谢您选择HY国际航空公司班机,下次路途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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